微笑的雨尘2011

【蔺靖】无忧

穆穆不惊左右:

是甜的。私设如山。


 

蔺晨五岁那年的冬至,遇见三岁的萧景琰。

 

萧景琰小时候生得好,被静妃娘娘仔仔细细认认真真裹了好几层,半张脸埋在毛茸茸的领子里。

那天下了很大的雪,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小皇子穿了新的虎头鞋,不愿意弄脏,抱着静妃娘娘的腿不撒手。

五岁的蔺晨在雪地里滚了一身泥水,脏兮兮地仰着脸看萧景琰。

“你下来陪我玩。”

萧景琰没理他,一转头埋进静妃怀里。

蔺晨又绕到静妃身后,举着手里的糖葫芦给小皇子看:“小美人,你吃吗?”

说起来,被一颗糖山楂骗走,也算不得什么体面事,日后萧景琰都是不认账的。

于是,这日落日时分,静妃娘娘便收获了一大一小两个泥团子。

萧景琰跟着滚得脏兮兮,同蔺晨一道手拉手跑进寝宫。


小孩子一块泥巴也能玩上半日,蔺晨在这方面又颇有经验,今日拿柳条和桃花编个花环,明日又折几根草扎一只小兔子,小皇子佩服得不得了。

萧景琰便每日跟在他身后跑,熟络起来,背着人偷偷喊一声“哥哥”。

 

某日夜里,两个人裹在一条大被子里。

蔺晨趴在萧景琰耳边,极神秘地问他,你将来成亲不成亲?
小皇子睡觉很有教养,躺得端正,两只手乖乖扣着搭在自己肚子上,听到蔺晨这样问,也只是诧异着睁了眼睛:“你说什么呐?”

蔺晨又往他耳边趴趴,跟他分享五岁稚子最大的烦恼:“我爹说,人都是要成亲的。我觉得不,如果那姑娘不好看,我就不要成亲。”

萧景琰想了想,小声说:“自然是要成的。”

蔺晨干脆翻身骑到萧景琰身上,捏他的脸:“那你总归要成亲,不如同我一起,我觉得你好看。”

“不成,你下去。”萧景琰动了动腿,想把压在自己身上的秤砣掀下去。

蔺晨垂着眼睛看萧景琰,那眼神在三岁小娃娃眼里是极凶的。

于是萧景琰抠着被子上绣着的小蝴蝶跟蔺晨解释,他是皇子,母亲说了,他长大要娶个门当户对可以为他父亲匡佐梁室的姑娘。

蔺晨说他没出息,悻悻地从萧景琰身上翻下来,卷了大半被子躺平。

萧景琰把被子向自己这边拽:“你气什么?”

蔺晨不答话,半晌,翻个身把一条腿搭在萧景琰身上,凶巴巴道:“睡觉了!”

 

 

六岁那年萧景琰开始跟着哥哥们一起读书,蔺晨也该回家了。

他爹放他出来长见识,是时候回去了。

 

他说他家在山里,那山上一到冬天就下好大的雪,漫山遍野都是白的。

春天又开桃花,花谢了结好多大桃子,花瓣能拿来做桃花酿,大桃子能拿来做桃花饼。

唬得萧景琰一脸歆羡。

蔺晨叼根草坐在树杈上晃着小胖腿:“你等着吧,我下次来带给你喝。”

“好!”

“你傻得很,树都不会爬,我再回来你可不能再不会爬了。”

萧景琰仰头看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蔺晨也不知道:“大抵今年冬至?或者明年……嗯,晚不过后年冬至吧。”

他跳下树,在树干上照着自己的个子比划了一道。

“你长到这么高,我便回来了!”

 

萧景琰最初还时常去那树下比一比。

后来不常去了,小树苗长得太快,他吃很多也赶不上。

七皇子每日和哥哥们一道去读书,树是没时间爬的。

他还没学会怎么用柳条和桃花编花环。

如是几年,某日路过宫里夭夭灼灼开了花的桃树,怔了片刻。

却发觉竟然已经不太记得蔺晨的模样了。

 

蔺晨骗了他。

蔺晨再回来那年,萧景琰已然静悄悄长到了十六岁。

 

 

蔺晨当真带回来了桃花酿。

雪夜,他发间眉间落的都是雪,宝贝似的揣着个酒葫芦。

翻过高高宫墙落到七皇子的窗前,轻功好得很。


他惊觉萧景琰这些年来竟是十分会长。

小时候腿短手短的样子看不见了,磨出来顶英挺的轮廓,只是一双眼睛看人时还是当初的模样。

他爹说这时候的少年最是好看,举手投足的稚气没退干净,模样却已经是个大人的样子,皆是澄澈坦荡,妙极了。

不露锋芒,横竖总是不伤人的。

蔺晨把酒葫芦扔给萧景琰,说这玩意要夏天喝,时令过去,便不合适啦。

他坐在窗边看烛下的萧景琰,依稀还可以看出当年那个娃娃的影子。

萧景琰被他盯久了,耳根有些发红。

支吾片刻,突然说起那树他还是不会爬。

不过跟着师父学了功夫,现在飞得上去。

蔺晨笑他,你都多大了,怎么像个孩子似的。

 

这话说得还是偏颇了些。

其实萧景琰始终不够像个孩子,三四岁爬树下河到处捣蛋的年纪,他就知道母亲教诲过的那些道理,皇家体面丝毫不忘,行端坐正像个小大人。

也就是认识蔺晨之后,有了点孩子模样。

他只是有些认死理,还知道一言九鼎,多少年前答应蔺晨一件事也能记到现在。

蔺晨用茶杯倒酒,萧景琰闷头喝了一杯。

“怎么样?”蔺晨扬着眉毛看他。

萧景琰认真想了良久,说:“好喝。”

“我说你这人,惯是不会说话。”

蔺晨从窗沿跳下来,看看萧景琰那一身在诸皇子中无论如何都算不得金贵的衣服:“身处宫闱,你这样不讨喜。”

萧景琰没答话,蔺晨说得对。

“不过也好,何苦讨他们欢喜,你讨我的就好。”

 

萧景琰那日大概是有些醉了的。

他醉了之后也还是那个样子,只是反应慢了些,伸手慢吞吞地去摸蔺晨眉眼。

于是两个人稀里糊涂抱在一起,你咬我我咬你,一路从桌边滚到床上去。

被子抖开来,铺天盖地罩住两个人。

窗外千里皓雪,落得静谧无声。萧景琰一会担心床摇得太响,软着手捂自己耳朵,也不知这般掩耳盗铃有什么用。

一会又忙着去遮眼角露出来一星半点的水光。

后来他就都忘了。

蔺晨搂着七皇子笑呵呵,上了床还这般好面子,你可真是绝了。

 

蔺晨以为萧景琰就会这么一路走下去。

如这世界上许许多多的人一样,除了皮囊比一般人漂亮些,出身比一般人高贵些。


他那时倒并没想到尘世自有一双翻云覆雨手,朝夕之间乱人祸福。

 

 

他那年与萧景琰荒唐过一夜,在床上裹着被子就约好每年冬至他都来金陵。

萧景琰小声答他“好”,打得是同他地老天荒的主意。

可如意日子没过两年就出了事

此后萧景琰常年在外,靖王府空荡荡,蔺晨一年年地来,从来逮不住人。


于是他再见到萧景琰,也是许多年后的事了。

那时的靖王殿下竟与记忆中相去甚远。

 

旧友将他介绍给萧景琰,这位是靖王殿下,这位是琅琊阁主。

隔了许多年,萧景琰再与他说话时,语气平静如对待每一个愿为他出谋划策的谋士。

蔺晨拢着袖子坐在靖王对面,问他:“殿下想好了?夺你爹屁股底下的那个位置,这条路有去无回,绝无半路回头的余地。”

萧景琰说:“想好了。”

蔺晨便同梅长苏一起,为他一步一步窥探这天下。

他并不关心帝王家的恩怨纠葛。他关心的人和事都不多,萧景琰是头一个。

蔺晨骨子里是冷的,也就为萧景琰才热上那么一热,论起阴谋诡计种种手段,恐怕比梅长苏还要狠绝几分。

也是这时候,蔺晨才明白自己并不十分明白萧景琰。

 

靖王是个不起波澜藏天地沟壑的脾气。

和蔺晨差了十万八千里。

后者看上去波澜万千,每日里就属他最会闹腾。实则心里小得很,揣不下什么东西。

这么多年也就早早藏了个靖王进去,宝贝似的放着,生恐被别人瞧了去。

现在看来也是揣不住了。

 

隔了许多年,这次他被靖王召入京,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已经一片欢腾。

俨然想好再见面时,该如何质问他这些年来的杳无音信。

一个人连夜挖出了去年埋的桃花酿,一坛一坛地开,找出味道最好的倒了满满一酒壶。

可真见到了,萧景琰冷冷地看过来那么一眼,似是前尘往事不过尔尔。

没劲。


蔺晨的宝贝酒没拿出来给靖王喝。

那天夜里他自己一个人坐在房顶上喝个干净。

萧景琰现在看他,如看身边的每一个人,他需要给萧景琰的,也如所有人一般,无非一个尽忠竭虑。

如果以后,萧景琰做了皇帝。

再看他的时候,或许又如看这世上每一个芸芸众生。

 

蔺晨身在琅琊,萧景琰登基那天,千里迢迢请他入京。

蔺晨去了。

真正面对面的时候,他们是该说点什么的。

萧景琰帝袍加身,好看得紧。

年轻的王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抬抬手,拍掉他一路风尘仆仆赶来落在肩上的灰尘。

“先生辛苦了。”

 

 

那日别后,蔺晨就同他爹一般,四处云游。

 

每到一处地方,写一封信,写写改改,最后又都烧了。

人四处走走,便知道这世界上除了儿女情长,还有许多事情。

萧景琰如今属于这许多事情,自然不再属于他。

蔺晨天南地北四处都是朋友,每到一处,总能聚上一聚。

某次真是喝大了,用捏碎酒盏的力道咬牙切齿:“你说,他到底还想要什么?”

旧友尴尬地给他斟酒。

一不明白这所谓的“他”是谁,二不明白还能有谁真正让琅琊阁主咬牙切齿到这个地步。

 

如果他拿这个问题去问萧景琰,萧景琰大概也回答不上来。

皇帝陛下想要的,已经回不来了。

如今所做种种,无非是万事不可追之后的不得以,天下在握也换不回过往失去的。

他不可能再如当年一般每到冬天就期待琅琊来的远客。

年少时诸事无须遮拦,蔺晨常跟萧景琰说起琅琊山上的一草一木,萧景琰便同他一起盘算,待他大哥即位,他就可以跟着蔺晨去琅琊山上看一看。

“只看一看?留下来住几日?”

“好,住。”

 

后来蔺晨写了信不再烧,因他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萧景琰活了这小半辈子,难得的那点快活日子都是他给的。

他若不继续给他,那皇帝岂不是每日都得拧着墨疙瘩一般的眉头。

于是信又被他像模像样地绑在鸽子腿上,一封封前仆后继地飞往金陵。

他和萧景琰说起天南海北的风景,哪里哪里的姑娘漂亮,哪里哪里的点心不错。

今日路过一个寺庙,给萧景琰求了一个好签,抄下来寄去金陵。

明日看了一处好景,画下来再盖个印,还要问皇帝陛下蔺某这几年画技可是精进了?

后日求了进补身体的方子,要萧景琰拿去给太后试试,大抵是好用的。

 

一封封的石沉大海,但他知晓萧景琰都会看。

 

小时候蔺晨总笑萧景琰傻。

譬如蔺晨约他第二日一道去看日出,小胖墩睡过了头,日上三竿才起来,火急火燎拉开门,看到萧景琰坐在门口台阶上,拄着小脑袋用木棍在地上写大字,这是等了两个时辰。

譬如一盘点心,他说好要给蔺晨留一半,无论再想吃都要忍住。可他那时候太小了,咬着手指趴在桌边,神色可怜让小胖墩恨不得把世上所有的好吃的都给他。

譬如蔺晨走的时候,说我会回来。

可这世界上谎话那么多,蔺晨说过的,萧景琰就真敢信。

二十年过去了,萧景琰还是傻的。

他不明白得过且过人会快活许多,是非对错从来认得太清楚。


不,他是明白的。

蔺晨知道,他是明白的。

蔺晨偶尔想到萧景琰,气急了,隔着千山万水也要骂他一句没良心。

你看,我对你这般好。你怎的不领情?

琅琊阁做的买卖是替他人排忧解难,外人看来蔺晨一定是个极通透的人。

天道没看破全部也摸清了大半,故而渡了一人又一人,一个个给他交银子交得心甘情愿,琅琊阁赚得盆满钵满。

可蔺晨渡人不渡己,自己活得不快活,那这买卖如何看来都亏得很。

他当然可以选择不在乎。

偏要在乎,每日里愁得饭也要少吃一碗。

 

 

江湖人都知道琅琊阁,也知道琅琊阁里那位当家的桃花开得烂又多。

有不少被捕风捉影地编进说书人的故事里,一遍一遍讲给旁人听。

蔺晨云游四海,每路过一个地方,听听书,十有八九能听到自己的故事,和这个美人和那个美人,故事编得缠绵极了。

都是胡说八道。

他觉得糟糕得很。

怎么那么早遇见一个萧景琰。

以至于后来余生茫茫,总找不到一个更合适的人去填萧景琰三岁那年就明目张胆戳出来的大窟窿。

 

蔺晨时常能收到金陵的来信,他四处跑,收信全是凭运气。

梅长苏给他告状,说萧景琰年龄渐长脾气倒是一点不改,朝堂里和群臣磕,气得哪个哪个老头子又告病了几天。

说太后张罗着给萧景琰说个媳妇,皇上脾气上来了就是不肯娶。

偶尔问起他还回来吗?

这问题问得没什么意义,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我有我的江湖夜雨,你有你的治世经纬,谁为谁割舍什么,都算不得圆满。

总归经历的是同一番朝夕日暮,人要知足。

 

 

这一年的冬天,蔺晨还是去了金陵。他把这归于习惯使然。

他轻飘飘落在萧景琰对面的房顶,发现皇帝并没有在寝宫。


萧景琰站在以前总被蔺晨爬的那棵树下。

这树也是可怜,过去不过是个树苗,日日被小胖墩爬,压得无精打采,树皮都被踩脱了一块。

居然今天也能长成参天大树,站在底下就是遮天蔽日的阴凉。

蔺晨那年走的时候,在树上随意刻了一道,说萧景琰长到那么高,他就回来了。

可蔺晨忘了,树也是会长的。

萧景琰赶不上,他总觉得蔺晨越走越远,如他飘忽不定甩下来的一句“我会回来”,如这永远够不到的一道刻痕。

萧景琰抬手极力摸了摸,离那浅淡的一抹也还差得远。

他似是有些颓然,许多年了,终归碰不到。

 

蔺晨坐在屋顶看了他许久。

最终踏着月光落到萧景琰身边,捏着枯瘦食指问他:“美人,陪我喝酒,去不去?”

他做好了被皇帝甩袖子掉脸色的准备,但并没有。

 

萧景琰喝醉之后依旧是挺得笔直的,有一点笑意从眼底荡开,盯着蔺晨看,也不说话。

蔺晨被九五之尊盯得发毛,伸手拍了拍萧景琰的脸:“醒着吗?”

萧景琰极不耐烦地躲开他的手。

他有许多话想说,说不出来,他本就不善言辞,喝多了更是这样。

也是如此当年才三两句就被哄上了床。

萧景琰拉着蔺晨到他床边。

龙床旁有一个暗格,萧景琰醉得厉害,抖着手摁了几遍,才勉强打开。

机关转动后弹出一个小抽屉。

里面的东西蔺晨眼熟得很,满满堆着他从天南海北寄来的信,一封一封整齐地放好。

“我知道,你留着。”蔺晨并不意外,笑着去拉醉鬼。

萧景琰不答话,又去旁边摸另一个机关。

仍旧摁了几遍才摸对位置,弹出另一个暗格。

里面还是信,没有封起来的,一张摞着一张。


蔺晨有些诧异,从最底下抽出一张。

看那上面的字又丑又拧巴,是小娃娃才写的出来的。

落款是二十几年前了。

这封上说的是,蔺晨走了三天了,他大哥查他背书,他背得好。大哥给了一盒点心,蔺晨若不回来,他便都吃了。

最后一笔下得重,大概是当年的小皇子发了些小脾气。

下一封,小皇帝一笔一划地写:你不回来,我都吃了!

三岁的稚子拿着最大的筹码威胁人。

小时候的萧景琰不知怎么寄信,后来是不敢寄。

再往后便只是个秘密,如他生硬裹藏起来的种种过往一样。

不过如此而已。

 

极厚的一摞,纸页上的字迹一张张地日益端正起来,旧的那些边角已经开始泛黄。

每个月都有,这么多年从没断过。

无边无际的漫长日子里他没人可以说话,只能一个人写。

写到最后,便是一封封回给蔺晨的信。

寄来的信来自天南海北,蔺晨居无定所,一人一马,每一日都可以有新的天涯。

萧景琰不行,他就在这里,只能在这里。

为他十几年来的不得已与不甘心,把自己锁死在金陵城。

可他从来没什么选择,夺天下或者不夺天下,总归没有半点畅快潇洒。

 

萧景琰是真的喝多了,歪在龙榻边的地上,一瞬不瞬地看蔺晨。

这让蔺晨想起许多年前的某个夜晚。

阔别经年,血气方刚的蔺公子抱着金贵的七皇子从酒桌上滚到了床上,萧景琰那时候也是这般看着他,不说话。到床上了他问起,你小时候是不是许给我了?

萧景琰咬着他肩膀,语气竟有几分得意:许了,许了你了。

这般神情让人十分想把他吞下去,血肉也融在一起,便再不会分开。

蔺晨蹲到萧景琰面前,伸手想摸他的脸,又被躲开了。

“景琰……”

萧景琰摸索着坐直了,极认真地想说些什么。

吞吐良久,也就说了七个字。

“这些年,我很想你。”

 

他是当真不会说话。

 

他们离得这样近,蔺晨发觉萧景琰的眉目与往日似是不一样了。

眼角眉梢再不是昔日年少,在蔺晨不得见的岁月里,时间将他雕琢出了另一番模样。

年少的萧景琰笑一下,世界都陪着他亮堂堂明晃晃的。

他现在笑一下,蔺晨还是陪着他亮堂堂明晃晃,命中注定,没得救。

于是他们稀里糊涂滚做了一团。

蔺晨心满意足地后知后觉,皇帝的床上功夫这么些年来并没有丝毫长进。

蔺晨这几年在外面传得风流名声可算是喂了狗。

因着心底那点满到溢出来的欢喜,莽撞得一如当年。

“可是许了我了?”他又问他。

“许了。许了你了。”

 

 

冰消雪融。

蔺晨又走了,继续去看他无穷尽的山山水水快意江湖。

他把此生绝佳的山水埋在心底,酿成陈酒,每年总要取出来醉一醉的。

按日子回到金陵,和着皇帝一起,从冬至一路醉到惊蛰。

 

从别后的山河万里,便都是归途。

 

罢了。

日月所照,江河所至,都是他萧景琰的疆土。

你既心怀天下,那我的天涯海角,总走不出你心底方寸。



【一个英俊的目录】

你们情深亦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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